赵世骏临褚遂良《雁塔圣教序》(局部)
赵世骏小楷扇面
□ 吕作用
赵世骏(1863—1927),字声伯,号山木,江西南丰人。他青少年时志于举业,获江西学政陈宝琛赏识。光绪十一年(1885)拔贡,两次朝考分别列一、二等,次年候选教谕。拔贡是清朝科举制度的一种辅助形式,由地方选拔推荐优秀生员贡入国子监之一种。拔贡生员经过朝考,优选者可以小京官、知县用,次选者则可任教谕。光绪十六年(1890),赵世骏实授萍乡训导,但同年6月便去职。后抵福州一带任幕僚,翌年8月回江西参加乡试,落第。光绪十八年(1892)以拔贡身份,任都昌县复设教谕。
光绪二十一年(1895),赵世骏入京,授内阁中书,此后在京任职多年,期间担任过设于京城宣武门外的江西中学校校长。宣统元年(1909)任内阁候补侍读,次年初为内阁侍读国史馆校对本衙门,7月被选为山东济南府同知缺,正五品衔,但未实授。然而,此时清廷已是大厦将倾。
辛亥革命后,赵世骏学其师陈宝琛,宁成清朝遗老,不为民国重臣。他一度想在庐山隐居,又欲寓沪卖字,但最终还是被召回京师,在醇亲王府“训读王子”,担任末代皇帝溥仪胞弟溥杰的家庭教师。后来,还被召入清史馆,任校勘兼协修,但都不长久,最后在北京什刹海鬻字为生,直至终老。
赵世骏晚年之所以能在京城长期鬻书谋生,源于他扎实的书法功底和在圈内的名气。早在民国初年,沪上友人便为他订过一“鬻书启事”:
“南丰赵声伯先生夙擅八法,尤精褚体。其书以雁塔、同州两《圣教》暨《房梁公碑》为宗,旁参以《孟法师》《伊阙佛龛》两碑,于中令之书可谓具体而微,薛少保后所未有也。小楷則出入于《稧序》《黄庭》《曹娥》《十三行》之间,余体亦具有渊源。向在京师,群推第一。今游沪上,闲居无事,同人怂恿,以作书为消遣。印有山木庵书润表,胪列一切,时报馆、民报社及各笺扇纸张店均可接洽。世有爱先生书者,幸勿交臂失之。”(载《申报》1912年8月3日)
这则启事包含了许多信息,可作为今人了解赵世骏书法艺术的一个重要的文本。首先,指出了他书学的渊源。其最重要的渊源有两种:一种是褚遂良,另一种是“二王”,两种之中,又以褚体为主。上文中所提及的《圣教》《房梁公碑》《孟法师》《伊阙佛龛》等碑,皆为褚遂良传世名作,而《稧序》《黄庭》《曹娥》《十三行》诸帖,则是“二王”名帖。赵书以褚体为宗,参以“二王”笔意。因此,时人称他的书法“夙擅八法,尤精褚体”,而且“于中令之书可谓具体而微,薛少保后所未有也”。后人论赵世骏书,也多以“精褚体”立论。据传赵世骏书丹之杨士琦墓志,后人见之谓“睹此君书,几疑河南(褚遂良)尚在人间”,其书与褚体之关系,于此可见一斑。现存赵世骏传世墨迹流传最广的《临褚遂良雁塔圣教序》,字形准确,笔法纯正,且韵味十足,若非比对,多疑为褚书。故论者称:“上下千年间,师禇者多多,而以赵氏置其间,堪称一等高手。”
其次,上述启事也对赵世骏在北京书坛的名声作了很好的定位:“向在京师,群推第一”,这不仅是友人推广时的溢美之词,更是对他书法成就的一种肯定。“文无第一,武无第二”,真要把清末京师书法排出个三六九,不但不可能,也没有必要。说赵世骏的书法“群推第一”,无非说明了他获得广泛的认可,造诣极高。赵世骏在民国十数年的职业书家生涯中,留下了大量书法作品,其中为人书写的碑志便有几十品。当代学者从国家图书馆和北京大学图书馆馆藏拓本目录中,检出四十种。这些碑志的撰文或篆额不乏当时名流,比如罗振玉、陈宝琛、林纾、王闿运、樊增祥、陈三立、金城、朱益藩等,以赵世骏的书迹与名流文字合璧,这也从一个侧面说明了其书法在时人心目中的地位。写碑志多为正书,这正是赵世骏所擅长的。在晚晴民国的书坛,能写楷书的大有人在,但绝大多数文人书法所擅长的楷书为馆阁体,略带行书笔意,而真正写唐楷的并不多。因而,赵世骏一手纯正的褚体便自然物稀为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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